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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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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林

密林中的一戰之後,宣銀虎昏睡了三天三夜。

那把刺穿三人的劍,插入了宣銀虎的肺部,他雖是滿級向導,可說到底還是凡人之軀,自愈力薄弱,肺臟腫脹積水,連翻個身都劇痛無比,他身上纏著紗布,脖子下墊著高高的枕頭。

見宣銀虎醒來,花蕪特別高興,陰霾籠罩著的臉才露出一絲微笑。

“虎子哥,你醒啦,太好了”花蕪開心地說道。

“夏薇呢,他,他在哪兒?”宣銀虎緊張地問道。

“他不告訴我,一個人出去了,說有重要的事辦”花蕪擔憂地說道,“你別擔心,他保證過的,不會一個人莽撞行事,他說,還有另一個幫手可以提供援助,在一個廢棄的城堡內,那人此前是水星的大將軍,征戰過很多次,還懂得醫術。現在公王的勢力迅速擴大,到處是他的人,我們不敢送你去醫院,怕遇到公王的眼線,只弄來一些紗布和止血藥,還有一些止疼的湯劑,我這就去給你煎藥”

宣銀虎醒過來之後,沈寂的房間有了說話聲,微弱的笑聲,死寂才被打破,灰暗的屋子頓時明亮不少。

說夏薇不會莽撞行事,擱以前,宣銀虎姑且相信,而現在,他心裏卻犯嘀咕,夏薇恢覆了記憶,知道自己水星二殿下的身份,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畏畏縮縮、沒有自信、從福利院裏出來的孤兒了。

雖然夏薇還是夏薇,但目光變了很多,給人一種游離於這個世界的感覺。

直覺告訴宣銀虎,趕快找到夏薇,不要讓他到處亂跑,尤其當前這個階段。索性,宣銀虎的向導之魂覺醒,不用親自跑腿,召喚出魂獸,便可以讓魂獸代替他尋找。

在院子裏煎藥的花蕪,扇著一把蒲扇,小爐子上的炭火騰騰地燒著,她一頭的汗水,忽然一陣風吹來,從門虛掩著的病房內沖出。花蕪轉頭一看,一頭碩大的銀虎飛奔而出,虎面上長著黑色橫紋,眼露金光,前掌的爪子黑色且鋒利,腰身雄壯,一條尾巴電流竄動。

那頭銀虎,一躍而起,往天空飛去。

夏薇來到了廢棄城堡,他想尋去韓將軍的意見,韓將軍身經百戰,足智多謀,卸下將軍職務後跟隨在伯王左右,謀略自是妥當,不然,潘伯宗不會留他在身邊的。

綠蛇鬼王凡不塵在夏薇後面走著,穿著一身水綠的綢緞衣,上面繡著藍色、黃色的花。

“你為什麽跟著我?”夏薇問道。

“還用我直說嘛”凡不塵答道,“我應該不是第一個跟你說過,你如果走了,可免除數以千計的死亡。其他人肯定也提過。你太驕傲,太自信,不把其他人的話放在心裏,而等你靜下心來反省,再去求助之前警告過你的人,恐怕已經來不及了。”

綠蛇鬼王的話,刺痛了夏薇。他想到了那些因他死去的人,如果他聽取鬼王的意見,跟他們其中一個走了,命運是不是就不一樣了,李富貴和李忘川不會死,禹西丁不會死,過渡區的那些向導先祖們也不會死。

他開始思考鬼王的建議。

不知不覺,很快到了廢棄之城。這裏比幾天前來時,還要破敗荒蕪,荒草似乎比女巫更能預測生死,知曉空城將無人跡,便瘋長起來。街巷淹沒在草海中,敞開門的房子中爬滿青苔,桌子、椅子上長著鮮艷的毒蘑菇。

夏薇來到了先前那間房子,壁上的墻紙剝落,相框隨著生銹釘子的斷裂掉在地上,墻壁上掛著的,只剩下一個相框,裏面是那個穿黃色裙子的小姑娘和她爸爸,她爸爸抱著她,她拿著一根碩大的向日葵,笑的十分甜。

他看著照片,又一次恍神。腹內的劇痛頓時把他驚醒,他捂著肚子,大聲地叫著韓將軍。

無人應答。房子中一片沈寂。青苔和蘑菇的腐朽蔓延著,破敗如斯,完全看不出人居住的痕跡,才幾天而已,這裏怎麽會驟然衰敗。

一扇門,沒有關緊,裏面有微弱的紅光。

推開門之後,面前的場景令夏薇雙腿一軟。

房間的正中央,一個高背椅子上坐著一個人,雙手雙腳被鐵環銬住,綁在椅子上。那是韓將軍,已經死了。三只烏鴉落在屍體的肩膀,正啄食臉上的腐肉,那條圍在眼上的紗布,紅彤彤一片,只有眼睛的部位是兩團黑色。

地上,是扔掉的錘子和銼刀,上面留著黑色的血跡。這是血滴子審訊的方式,先用錘子捶打手掌和腳掌,犯人如果不肯開口,就用銼刀挫掉手指甲和腳指甲,而後是牙齒。若還沒有得到想要的訊息,他們便加大強度,捶打犯人的胳膊、小腿、大腿、腹部,等確認拔不開犯人的嘴巴後,他們便會一錘子打在犯人頭上,頭骨碎裂,血漿爆出,但人還暫時不會死,要過數十個鐘頭。

夏薇咬牙切齒,攥緊了拳頭,渾身在抖動。

綠蛇鬼王的收割鐮刀砰的一聲擺在大廳的大理石桌子上,那一下,驚住了夏薇。他望向綠蛇鬼王,難道,他身邊的人都要一一遭難,死於非命麽。

綠蛇鬼王慵懶地坐在爬滿青苔的實木椅子上,翹起二郎腿,左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,他的眼神充滿挑釁,命數就是命數,你以為你是誰,能改變已經寫定的東西,該生的時候生,該死的時候死,天道自然,萬事萬物無不遵循自然法則,你一個外星來的sigma,有何能耐與命運抗衡,還是老老實實地聽取鬼王的建議,收手吧,人間的事,本就已經與你無關,你在多年前降落地球後,身體已死,是你的向導之魂支撐著你,對那些人來說,你其實是個死人,沒有人告訴過你,你體溫極低,心跳過緩,很不正常麽。

太陽真火信息素維系經脈,若不是那一縷不肯熄滅的向導靈識,水星小殿下恐怕早已潰爛成灰。

鬼王行走在世道上,為的只是維持自然法則,不該逗留人間的,應當由相關的陰司負責處理。

不管是羅煞剎,還是晉河水神,抑或這個冷不丁冒出來的綠蛇鬼王,在他們看來,夏薇只是一個不該停留在人類世界的異類,就看誰先馴服他,助自己登上鬼王之首的位置。

“你的意圖,已經暴露的徹徹底底,之前還說的那麽冠冕堂皇,說來渡我”夏薇道。“何必假惺惺地給我一塊手表,它真的像你形容的那樣,能開啟時光之門?想必也只是你唬人的手段”

“我既是來渡你的,亦是來收割靈識的,並不矛盾”凡不塵說道,“我堂堂綠蛇鬼王,掌管千萬亡魂的去處,有的讓他們重新投胎,有的則遁入無間地獄,走的,都是我開啟的時光之門。我既然說給了你一個蟲洞之物,那就是蟲洞,緊急關頭能開啟時光之門,保人性命,也可害人性命。若不是你腹中的孩子,我一開始就收了你,還會留你到今日”

大鐮刀的鋒刃上綠光陰森淒冷,看得瘆人。刀背上間隔的一排黑色鐵環,發出輕微的響動。

綠皮蛇走了過來,那把兩米多高的鐮刀投射出巨大的陰影,蓋在夏薇的臉上。

剎那間,一團白色的濃霧襲來,氣流強勁,將綠蛇鬼王沖開,撞擊到了左邊的墻上。

只聽得一聲震天的虎嘯,房子頓時搖晃起來,吊燈砸落在地,電線上火花迸發,屋內鬼火一閃一閃。

夏薇還沒來得及反應,便被什麽東西咬住手臂,拖了出去,從搖搖欲墜的危房中奔逃。

外面,日頭強烈,寒氣逼人的綠光終於被甩在後面。剛想想就後怕,夏薇竟然跟那個陰險的家夥共處了幾十個小時。到了外面,夏薇才看清楚,原來是一頭白虎救他出了鬼王的界限,他騎在白虎身上,飛至高空,回過頭,見到綠蛇鬼王站在坍塌的樓底,掉落的磚塊、石頭、隔板,紛紛繞開了鬼王,鬼王在隕落的中心,陰鷙地凝視著他。

“你跑不了的”綠蛇鬼王喊道。

接著,只見鬼王單手掄起大鐮刀,用力一揮,鐮刀頓時追來。萬米高空之上,鐮刀直入白虎,血噴濺而出。

連人帶虎,從高空上墜落下來。

白虎倒在血泊中,鐮刀遇血之後,變得發紅滾燙,如同一把烙鐵,極速地蒸幹血液。

夏薇手足無措,他知道白虎是靈識所化,是一個向導的精神體,白虎消失,意味著精神體的破滅,那相當於人類一個魂魄的死去。

夏薇不肯罷休,哪怕豁出命來,他都要跟綠蛇鬼王搏一搏。

突然,一個黑色的影子閃現,抓住他的胳膊,強硬地帶他離開了陽光底下。

白虎逐漸消融,夏薇眼睜睜看著,卻什麽也做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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